依旧是之前那间套房,在病房昏黄的灯光下,罗琼一页页地翻动着书页。和一个星期之前同一间病房内的情形相比,只不过是两人换了个位置而已。

    原本,黄建良认为罗琼之所以会在记者面前照顾自己,不外乎是做做面子。等到记者走后,立马走人才是硬道理,至少他本人就是这样做的。当身份和地位上升到一定水平之后,无论双方感情有多深,都不可能像平头百姓一般,再衣不解带地区照顾谁了。

    要知道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全都是需要付出和努力去维持的。

    谁知道罗琼再一次出乎自己预料,就那样换洗之后,穿着相对舒服的睡衣,在为陪护人员设置的单人床上半卧着看书。一时之间,他的心情复杂极了,就算明知道心中没她,依旧无法阻止波澜的形成。这女人,难道不知道社会上有个工种叫护工吗?

    堂堂董事长,亲自跑到医院,蜷在单人床上为人守夜,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白兰地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了避免打扰他休息所以只留了一盏台灯,光线透过酒瓶折射在她身上时映出血色,黄建良又想起了那个叫他口干舌燥的夜晚。那个被姚静整个破坏的夜晚,心中荡起新的涟漪。虽然现在的情形可容不下粉色的情调,但他看她眼神明显不一样。

    女人,这就是她的女人,曾经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到头来却完全看不懂的女人。

    现在黄建良能明显地看出,这女人已经相当醉了,喝成这样一定很想睡觉,但却强撑着看书……也对,假如不把自己彻底灌醉,就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办事。

    六年前的那起绑架案,对孙筱悠的伤害,可不就是这样。

    正在胡思乱想,病外外面传来几乎和打雷有得一拼的叫骂声“孙筱悠,你给我出来,趁记者还没有走完,我们好好说一说,为什么你要陷害我老公和儿子的事。”

    这声音,是陈董事的老婆,黄建良知道那女人究竟有多么难缠。

    嘴角浮现一个弧度,哼哼,叫你瞧不起爷,叫你不把爷当丈夫敬仰。现在难缠的上来了,既然您都无情了,那就别怪爷视而不见。不,爷这叫正常休息,没见爷伤着吗?

    听到外面越骂越难听,引起的骚动越来越大,罗琼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假如再任由那女人胡说八道下去,那么自己今天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一点点名声就会荡然无存。

    合上书页走了出去,当罗琼的脚掌接触地摊那一瞬间,身形不可避免地一颤。

    虽然几乎是立刻,她稳住了自己,但就这转瞬即逝的破绽,也被黄建良的火眼金星给抓了个正着。喝醉了好,喝醉了妙,酒能让人失去理智,一个酒后吐真言的女人,和一个平日就以蛮狠无礼著名,现在再加上关心则乱这条附加状态的女人撞在一起。

    只有天知道,今夜会何等精彩。

    陈夫人是个妙人儿,知道如今势单力薄的自己面对孙氏,绝对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节奏。因此她大吵大闹的地点选在了医院顶楼,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形,君不见无论讨薪的打工仔,还是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到楼顶天台上去和绝对强势的对手谈判吗。不管对方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为了自己的名誉,都不会允许自由落体发生。

    现在的陈夫人,正坐在天台栏杆上,情绪激动地叫骂,逼得几个闻声赶来的安保人员进退两难。总所周知医院绝对禁止喧哗,重病患可经不起午夜惊魂的折腾,若在平时,假如对方不肯理智接搜己方劝告,文的不行武的总行。可眼前这位跳楼上吊,明显属于无底深渊级别的大坑,倘若自由落体真的发生,医院一准把他们踢出去背黑锅。

    所谓临时工,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等到罗琼出现在天台,陈夫人已经骂到不成人样了,见到毒害自己老公和儿子的凶手出现,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沉痛申诉。“孙小姐,我们老陈可是巴心巴肝地为你们孙家服务,他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别的不说,摸着良心说句坦诚的,你们孙家之所有会有今天,这里面我家老陈到底流了多少血,洒下多少汗,大家都清楚……我们家小陈,那可是和您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姐弟,你们年青一代讲感觉讲情调,讲究那些我们老人不懂的东西,我们能够理解,毕竟时代变了,再也不能用老标准来衡量你们。可是,谈不成朋友,这么多年情谊不能灭吧,总不能因为你们孙家比我们老陈家有钱就污蔑我家儿子……”

    “孙小姐瞧不上我们老陈家,想要另攀高枝谁都能够理解,如今的年轻人可不象我们那代人那般讲究情谊了。谁叫咱家拳头不如你们硬……可是谈不成归谈不成,好聚好散就是,我们老陈家绝对不拦您另寻高枝,可您把我儿子污蔑进去,这究竟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