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京城最炎热的时候,陈宫墙角的大水缸,晒得滚烫,人若是掉下去,像是锅里下饺子,要被煮熟了。

    皇帝新丧,大行之时着柴相公辅政,新皇年幼,太后性子软弱,事事对谢掌宫言听计从。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权臣当道,大陈乌云蔽日,又要蛰伏多年了。

    新云替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她乃是太后当年进宫的时候,带来的娘家贴身女婢。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并没有其他人。

    “太后,新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新云说的时候,抖了一下,往窗外看了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陈宫之中,人人只知谢掌宫,无人知太后。先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太后甩了一个大耳刮子,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新云捂住了脸,“太后……并非新云一人这样说。谢掌宫嚣张跋扈惯了……”

    太后二话不说,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新云眼睛一红,忍不住哭了起来。

    太后叹了口气,从桌上拿了药膏,递给了新云。

    “我家中家世不显,若非是父母明智,投了新党,我肚子争气,生了个皇子。这个位置,轮不到我来坐。柴祐琛同谢景衣能够扶我儿坐皇帝,便能反手再扶另外一人。”

    “现在就卸磨杀驴?你以为我们有这个本事?咱们还没有把磨歇下来,就要叫驴给踢死了。你莫非已经忘记了么?太后是如何死的,先皇后又是如何死的……还有这陈宫之中,那些孤魂,又是从何而来?”

    年轻的太后说着,打了个寒颤,“这些话,日后莫要再提了。”

    ……

    谢景衣脱掉身上的麻衣,换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衫,窗外的知了不停的叫着。

    一旁的小太监,注意到她的眼神,立马说道,“掌宫,要不要把那知了粘了?”

    谢景衣摇了摇头,“留着罢,官家以前喜欢听知了的叫声。”

    小太监一愣,谢景衣以前,可从来都不会说,官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因为官家,是不能有太过明显的喜好的。

    官家已经去了,所以再说,也没有关系了。

    小太监这么一想,偷偷的看了谢景衣一眼,又垂下了头去。

    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阎为,新皇将要住进这里了。把那些旧物都撤了吧……”谢景衣听着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到。阎为是她的得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