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的热情蹉跎了霍鸣玉太多,不该再有这样让人误会的动作了。

    只是——

    霍鸣玉此时却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蓄满了两汪眼泪,正摇摇晃晃积在因岁月变迁而变得更深邃的眼眶里。方丹大惊,再也顾不得克制,双手粗糙的大拇指微微颤抖着抚上霍鸣玉的颧骨,在刚触碰到她温热的脸的瞬间,霍鸣玉的两汪眼泪再也忍不住,砸在了方丹拇指的老茧上。

    热热的水痕顺着拇指的形状流向手掌,在他手掌“川”字纹的最后一道褶皱彻底消失。

    “你要是想离开华国,那就最后再看一次我射箭吧。”

    霍鸣玉偏过头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方丹的手。

    “我师姐的弓箭馆就在旁边,等今晚的聚会结束,我让她帮我腾出个场地再碰一回弓箭,也是对我们这么多年荒谬感情的结束做个纪念。”

    方丹的手仍然执着地停留在半空中,就在霍鸣玉以为方丹再也不会回应了的时候,听到一声哽咽的“好”。

    走到门口,两个年轻帅气的门童同时弯下腰,异口同声:“欢迎两位小姐莅临弓箭友谊联会。”

    张娴瑜握着姜以云的手,有些恍惚。

    梦里的她一无所知地被精心打扮后早早离开家的金礼叫到这里,门童让她拿出邀请函,她自然是没有的。她局促不安地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给金礼打电话求她出来接自己进去,金礼却一直没有接电话,周围路过的人或鄙夷或轻蔑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最后还是一个路过的富家公子把自己的邀请函给了她,她才得以顺利进入会场。

    担心金礼不接电话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谁知一进去就看到金礼站在没有一点遮挡的高台上,像小公主一样拉开弓,一支箭出,正中靶心。

    周围涌起的欢呼声和鼓掌声淹没了格格不入的她,她觉得有些刺耳,不想问出那些为什么了,只想要落荒而逃。却被金礼甜甜的“姐姐”堵死了出去的路。

    她回到家,脑子也是浑浑噩噩的,想不明白任何事,似乎也不想再去想了。

    手里握着的邀请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到沙发另一端的金礼手中,她清晰地看到金礼一向温柔善解人意猛然露出狰狞的神情,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谁带你进来的?”

    金礼的声音冰冷彻骨,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要逃跑,却感觉手脚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根本没办法自主移动。

    “我不知道——唔!”

    她的眼睛猛然瞪大,金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她的面前,两只纤细的手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她小幅度地摇晃着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呃”声,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在要窒息的一瞬间,金礼才放开她的脖子,她被重重地抛到地上,不适应呼吸般猛烈咳嗽着。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眼睛看不清了,却还模糊地看到金礼双手掐腰居高临下望着她的样子。

    她像一只狼狈抢食不成被活活打死的野狗——她那时在梦里不合时宜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