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天已经压黑了一半,早起绵延了一天的雪才渐渐有了收势,庭院深深埋了一地雪,宁王府的管家刚迎了宁王妃回府,家老在前面恭谨地带路,“娘娘仔细路滑。”

    宁王妃今儿入宫和萧贵妃叙话,因着宁王惹疾在府休息,所以萧贵妃特意派了一名贴身婢女随王妃回府探视,那名贴身婢女套了一件黑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出样子。

    却见宁王妃压低了眉眼正和身边的婢女说话,“母妃不必太过担忧,王爷的病大好了。”贴身婢女微微抬了眼,眸光肃杀,却是本该在后宫安置的当今圣上宠妃——萧慕兰。

    她的儿子称病罢朝岂是他自愿?就只有这个娇滴滴的皇媳会真的相信自己的丈夫称病不起。

    宁王妃本是关心之语,无甚错处,只是如今的形势让这位风光大半辈子的萧贵妃也不得不忧虑,话出口就添了几分厉色,“我若再不为疾儿思虑,疾儿这病怕是要拖到年后了,他父皇的年宴恐也没了他的位子。”她言毕,朱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冷意。

    宁王妃听罢,脸色遽然一变,刚想说什么,家老却停下了脚步。

    前面便是王爷歇息的内院。

    “你回去歇着吧。”萧贵妃丢了一句,径自走进了拱门,家老跟王妃告退也紧随其后。此刻的宁王妃似乎才觉察到什么不对,木讷地站了半晌,才返身折回自己的院子。

    王府内院的堂内烛火通亮,宁王正坐在右下手的一张檀木椅上,神容忧思,上座却是一位须发半白的青衣老者,老者眸光矍铄,眉尾厉然翘起,不怒自威。

    未几,门应声而开,正是踏夜而来的萧贵妃。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迎了上去,青衣老者躬身道:“老臣参见萧贵妃。”

    “母妃。”

    萧贵妃看了儿子一眼,眸光复杂,宁王下意识站住脚,萧慕兰上前虚扶起青衣老者,“兄长不必多礼。”

    青衣老者正是靖国公沈云廷,萧慕兰的义兄。

    萧慕兰解下斗篷,衣袍却是一身素白,头发上也只佩戴了一枚素玉簪子,脸上亦未施脂粉,年岁虽已老去,却仍掩藏不了昔日的灼灼风华。

    是了,现今皇城内并无殇逝,她自然也不该簪白,若是被人知道便是一桩祸事。

    可她的身份不同,如今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太子大婚,那所谓的太子妃和她关系也匪浅。

    萧慕兰的兄长是碧落国主,或者应该说是先帝了,贺连城弑君夺位,圈禁储君,碧落已然是他的天下,如今又派了个武宁公主与太子联姻,其心昭然!

    可皇上从头到尾未曾想过出兵,甚至相信了贺连城送来的文书,皇上竟还派人去慰问抚恤!什么太子谋反!清君侧!根本是他贺连城的阴谋!萧慕兰一想到此处便痛怒不可遏,细眉拧起了一道沟壑,眼中恨意迸发。

    宁王见状,暗忖好的话倒是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愣是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