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这银子都交到你手上,去那老头子那里买点药来,每次我去他都得要动手动脚,我可受不了了。”余杭城内,朱云华和老陈一道从孙大娘那回来,一个小时的推拿,真的是让人脱胎换骨,一扫疲惫,朱云华只觉得浑身来劲,就把从符华那里拿来的钱票统统塞到老陈手里,只给自己留下十张宝钞。

    回到府邸之后,朱云华褪去外面的长衫内衣,光着个膀子在院中敲打着木人桩,忽拳忽掌,势若巨石,又迅如闪电,只听见劈里啪啦的敲打声,朱云华不遗余力的操练着自己的手脚功夫,只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是满头大汗,气息不稳,方才收气退步。

    “许久不练,果然生疏了不少,按照当年老头子所说,我这一身体魄直到能打破这木人方才算是入了基础,差距,还是很大。”朱云华甩了甩手腕,从边上的木架上拔出一把寻常长剑,随手耍了个剑花,便按照记忆中那老头子的教导重温了一遍剑法,这剑法若说有多高明也不是,不过也有几个施展开来颇为好用的剑式,凭此朱云华才能在龙场远游时,打得过那些论体魄丝毫不下于自己的匪贼盗莽。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朱云华方才放下手中长剑,走入老陈回来便准备好的木桶当中,四下无人,朱云华也没有避嫌,直接褪去衣裳走入进去,久违的感受到药液的刺激感,浑身肌肉一松,一声呻吟顿时发出。

    “老陈,又快要到清明了是吧?”朱云华躺在木桶里看似不经意的一问,不远处正闭目养神的老陈身躯微微一颤道,“是快到了,下次清明也不过十来天了。”

    “再一年,便要到了,按照规定,我总算可以回去看一看了。”朱云华脸色当中闪过几分落寞又叹道,“这一路不知道会不会像十年前那一次那般坎坷,若是的话,也不知道还有谁能跟我一道再去一次。”

    “老仆自当跟随!”藤椅上的老陈咧着个大黄牙,傻傻一笑,倒是把朱云华又给逗乐了,“老陈你便算了,那些个腌臜泼皮你见到都跟那畜生跑的人影不见,真遇到点厉害人物,还不得跪地求饶,你还是在府中安心呆着,也算是给云华一个念叨。”

    老陈笑而不语,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多少也是个人,不说其他,死在少爷身前老仆还是能做到的,还有一年时间,变化多着呢,少爷还是安心先准备府试为好,有了功名,在这天下也算是多了那么几分的保障,如今大明,官吏清治,可不像十年那般没有规矩了!”

    朱云华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要想以前,朱云华这般此去贵州,如果自己没有踏入暗劲境界,怕是回不来的,如今虽然一路上仍然有盗匪,但较之以往,无论声势还是数量都少了太多。

    “老陈,你说,他为什么要叫我回南京参加符试,自从爹娘走后,我不一向被安排在余杭这里,他不见我,我不见他,相安无事不也挺好?”朱云华话音一顿,神色暗淡,“老陈你说,这一次,他又有什么想法吗?如今,容不下我了?”

    “我不问国事,不构建人脉,想刚来余杭时,因我爹娘而来看望我的人整个余杭何曾塞得下?但我又何曾见过了谁?为了避嫌,我断绝了种种联络,再好的关系也禁不起这般作践,更何况那些关系是我爹娘的,并非我朱云华!”

    “少爷你放心,王爷此举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如今天下,也几乎没有人会再对少爷出手,再出手,没这个道理了。”老陈起身给朱云华换了一身药液又道,“老仆没有什么本事,但也知道一个过犹不及的道理,相信王爷只是想给少爷以后安排条不错的路,如今大少爷名传四海,少爷也不需要太顾忌了。”

    “云海大哥确实有人上人之姿,我差他太多了,如此想来,倒也好多了。”朱云华心神稍松,接着便在药液的催眠作用下昏睡过去,一边老陈,再次坐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朱云华,脸上表情难以言明,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等朱云华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起身穿好衣裳,看了看天色不禁嘟囔道,“他们几个怎的还不上门,这时间,差不多了呀!”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敲门声响起,朱云华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连忙打开了门,见到门外三人开怀笑道,“你们两个,半年没见,还是一般模样,半点长进没有。”

    那三人,其中一人便是酒肆中的宋钟,另外二人,一人洗的发青的儒衫加深,眉眼柔情,五官细腻,再加上那眼角的一粒美人痣,一眼看去,女子像大于男子,另一人则是孔武有力,一条背心,露出两个健硕的臂膀,两只眼睛跟铜锣一样大,若是黑夜,保管吓坏个人。三个人来历性格各不相同,能凑到一起当好兄弟,也算是奇事一件。

    “大哥长进了,我们几个再长进,大哥还没动,我们动了算什么样?”恶汉张陵游挠了挠脑袋,说完就要往里挤,“别在门口杵着了,我看大哥是好久没吃到余杭地道的菜肴了,快进去坐着,好听听大哥这几个月学到了什么。”

    朱云华三人见张陵游几个健步率先走了进去,皆是见怪不怪,“陵游还是这般率直。”

    “但心思也是最为细腻。”南竹轻轻一笑,看向朱云华,那双带水的眼睛也就是朱云华几个受得了,后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继而道,“我看陵游这几个月体魄是没拉下,南竹你自己有把握,我也不必担心,此番前去龙场,我在王先生的引导下顺路拜谒了正增老人,将你的病情说了一番,倒是也得到了几份药石,我让老陈帮忙煮下,等会吃完之后便可服下,你的身体,还是得多养。”

    见南竹有所言,朱云华摇了摇头道,“莫要说谢,你知道我们四人没必要讲究太多,这一点,陵游做的比你好太多了,好了,宋钟,你们都一起来,好久没这般一起吃过了。”

    二人点点头,互看一眼便随着朱云华一道往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