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府衙,窦易理所当然的将沈王晓给自己的那个锦囊打开,其内只有一张轻薄的纸张,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机关弄巧斗七星,恰会佛陀正来时。”

    窦易看过之后,便将这纸条重新放回了锦囊之中,然后将其交给自己的一个心腹,让其送去长城岭,同时自己也加快脚步朝着府衙之外走去。他窦易一向是一个不会吧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沈王晓只是一个保险,保险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第二日,东昌府的知府衙门内,晁朴之静静的听完一名鱼尾服侍从的报告后,双指静静地敲着桌子,眉头微微紧皱,继而便等到一名老者走入府内,连忙起身对着这老者毕恭毕敬的一躬,话音之中带着难以掩盖的敬意道,“老师,您来了!”

    进入门内的老者一身墨绿色长衫,银发矍铄,两只眼眸带着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精光,对着晁朴之点了点头直接坐在了上首道,“无咎,你我也有十年未曾见过了吧,今日一见,你还是没什么变化,不知道,文章道理可否拉下了?”

    晁无咎给自家先生泡上一杯香茗后,坐在了一边笑笑道,“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不像师兄做一个书院山主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有的是时间来看些好文章道理,先生之后,王介甫和那位王姓后辈的文章道理都是顶好的,学生一有时间便去钻研一番,心得自然不小。”

    老者瞄了一眼晁无咎点点头,“倒是不差,不过与你师兄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筹,毕竟书院虽大,但是也不止你师兄一人,少游他们也在帮忙,还是有时间去提升的。”

    “不急,毕竟师兄年长几岁,还有时间超越。”晁朴之轻轻一笑,论好胜之心,他却是四学士中最高的那一人,见老苏不再言语。晁朴之便道,“先生,泰安那边消息来了,朱云华一行人跟灭心和尚走到了一起,宁津那边的人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派人了,先生又该如何是好?”

    “你觉得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学生是不想让先生走这一趟浑水的,福王虽然能力出众,南钱军更是天下水军之首,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北凉王在山东一地的安排部署同样不可估量,稍有不慎,便是必杀之局!”

    晁朴之越说脸上的忧色便越是明显,却没有注意到老苏的神色却是黑了下来,接着就一敲桌子道,“无咎,为师曾教过你什么?”

    不等晁朴之回话,老苏铿锵道,“舍生取义,我辈儒生,符合道义的事没有不去做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更何况,仅凭一个北凉王,如何困得住为师?”

    带着一股老当益壮的豪迈,老苏猛地起身看了晁朴之一眼,“无咎,为师先走一步,来日若有机会再会,不过有一句,算是对你的劝告,我辈读书人,不仅仅只是境界高了便是,更关键的,还是自己的心境。”

    说罢,老苏深深的看了一眼晁朴之,气沉丹田,“四海之地,皆我咫尺之间!”

    一道流光将老苏包裹住,下一刻便带着老苏消失在了这东昌府的知府衙门内。晁朴之直到老苏走后,方才缓缓挺直身子,眼眸之中带着浓浓的迷茫之色,“先生,学而无涯,学生自觉资质愚钝,只想另辟蹊径,先形后学,学生只想,好好地能够帮上先生一把啊……”

    北凉王府,已是身披一身戎装的北凉王朱灵光听完手下眼线汇报的消息,当即吩咐道,“让人把德平那一块的人马叫回来,灭心和尚去了,虽说皇命在身,但是宁津那边肯定是不会有人派来,至少这几日定然如此。”

    “章丘,济阳二地人马必须部署好,确保这几日期间,大小船只一艘都不准过去。其余人马,随我一道往卧龙原!”朱灵光虎目扫过自己私募的两万甲士,人人皆着重甲,手握精铁长剑,俨然一股百战精兵的模样。

    要不是当下北蛮对马匹管控极严,仅有的几条马匹私路,也都被牢牢掌握在武宗手中,他北凉王能把自己这两万人人人配上一匹马!

    将手下人马安排好之后,朱灵光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两人,抱拳一躬道,“两位先生,事在人为,若是事情若是无望,两位先生无需再勉强,尽力逃走,日后还有生路,人死了,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人活着,万事便都还有可能。”

    两人看了眼洒然一笑道,“北凉王所言大抵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我们两人,已然没有烧柴的心,纵有青山在,有又如何?”

    朱灵光闻言,对着二人再是郑重其事的一躬后方才转身走入那一间祠堂,看着台架上摆着的数十明灯叹道,“念慈,你说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好是坏,但棋子已经举起来了,想放回去却已是做不到了……”

    “你我相濡以沫三十年,子初、子熙却都在他们的操作相继死去,如此天地,还有什么好眷恋的,这些带着我血脉的数十人又有什么值得留恋?”朱灵光眼眸的色彩被冷色遮盖,数十明灯,大半都在京师内呆着,今日之后,下场如何,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