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易达驾校。

    瓜柯的驾校规模不小,有三个小分校,分别坐落在城市各个方位,离市中心都不算远,此外还有一个总校兼全市科二考场在城东郊区,本市大大小小一百来号驾校的科二考试几乎都在瓜柯这个驾校的总校进行。

    曹微浪就被瓜柯安排在了其中一个小分校里当教练,分校建在市中心外围的老城区里,地方不大,隐匿在旁边陈旧的健身房咖啡馆最深处,据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城市规划部门考虑到老城维护资金问题,瓜柯拿不下这块地。

    驾校两边的墙根里栽了不少向日葵和南瓜藤蔓,曹微浪穿了件白色宽长T恤,下面是水洗灰蓝色牛仔裤,蹬了双白色高帮帆布鞋,手里提溜个黑背包,站在焦黄焦黄的向日葵地边上,引得不少学生模样的小学员不时地朝这边张望。

    猪头脸早在一个月前就消了肿,却衬得曹微浪一张俊颜越发瘦削,他额前还贴着块半个巴掌大的纱布,在太阳光的刺射下,纱布底下的皮肤微微发痒,注重形象的前富二代认为直接拿手指头去抠着实不太雅观,于是便一个劲儿地挑眉,充分利用局部肌肉抽搐运动起到止痒效果。

    这一幕落在一群刚苦咧咧从地狱模式的高考中爬出来,趁假期考证的准大学生们眼里,就是两个字。

    骚帅。

    以至于一个女生在倒车入库的时候歪头瞟了眼倒车镜,心里直呼一声挖槽帅哥!随后直接一个脚抖差点踩油门上,惹得几个站在旁边的学员吓得吱哇乱叫散得飞快,坐在副驾驶上的秃头教练怒骂不止。

    罪魁祸首在那教练口吐莲花时不由得蹙了蹙眉,随后毫无内疚心理地转了个身,眯起眼睛来审视这片曝晒在大太阳下的驾校。

    不大的场地里画满了纵横交错的黄色油漆线,七八辆白色教练车在中间鬼画符似的龟速爬行,一群捏着学员卡的青年娃娃和中年叔姨们或蹲或坐在墙边防晒棚下,三五成群地低声聊天,等着轮到自己练车。

    这地方是真的破,又破又小,也不知道瓜柯那货的钱都扔到哪儿了,满地面上还磕磕巴巴得到处都是压碎了的地面水泥块,就靠场地边缘的地方有一处半坡起步的水泥坡,几辆车轮着练,曹微浪看着坡上一辆教练车踩熄了火往后倒滑,吓得下头等上坡的学员嗷嗷直叫,他只觉得两条还没好利索的腿肚子抽得直转筋,心里连连叹气。

    他奶奶的,英雄日暮,珍珠蒙尘,世风日下!

    不、不行,老子一代火龙山机车界扛把子,竟然沦落至此,公理何在,车神何辜!

    不干了!

    就在曹微浪决定撂挑子回家卖肾还钱的前0.011秒,一只厚重粗糙的大掌猛地呼在了他的肩头,还爽利畅快地拍了两下,惊得曹微浪差点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囫囵吞咽下去。

    噗。

    愤然转头,直接怼上一张沧桑憨厚的大熊脸,脸上纹路沟壑纵横,肤色棕黑,一看就是常年在考场里头风吹日晒的老司机。老司机穿着薄黑西裤,白衬衫配扎皮带,死死锢着大肚腩,一开口就是带着浓厚烟草味的敞亮嗓儿——

    “你小草是吧?”

    小草,一种小植物。

    曹微浪的眉角忍不住抽了抽,嘴边上咧露出一个标准版“大哥你谁”的微笑。

    大熊哥丝毫不在意,满脸的自来熟,兀自大声招呼道:“嗨呀,我老黄啊,咱校老教练员,学员车接车送都是我负责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