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 、青元胡家
红灯会有红香青香白香,弟子由此而论,供奉也是由此而论。因为腰间扎的带子不同,所以都称为白腰青腰红腰。地瓜烧乃是中途从青衣帮投过来的,不领实差,只是被赏了一个供奉之职,但她这供奉,也不是红灯会亲自培养的,所以只是白腰小供奉。当然,与弟子、掌柜等等不同,这些中途入了会里来讨生活的,多是白腰供奉,在会里地位不高,却不代表本事小。况且如今不是在石马镇子,而是回到了明州府,这可是红灯娘娘的地盘,便是会里的弟子,都没有哪个江湖人物敢招惹,更何况是个明显身怀异术的供奉?正常情况下,这名头报了出来,对方便要忙不迭的攀交情了,白腰小供奉,还是可以唬得住人的。“红灯会?”殊不料,那青幡下的人,见地瓜烧手底下的小鬼,污言秽语,骂的极凶,又见地瓜烧上来就报了个什么白腰小供奉的职位,脸上却只露出了一抹冷嘲:“白日驱鬼,红灯会狂的很!”如今方才清晨,薄雾尚未散去,日头也没出来,但确实鸡叫过了。胡麻是天刚蒙蒙亮,便收了法,地瓜烧则是贪赶路程,直到这会还没送走小鬼。对方一开口,便是指责地瓜烧,言辞俱厉,居高临下,倒是有些无礼,隐约间瞧着,竟是有了些官府的做派。地瓜烧听了,顿时一瞪眼:“哟?口气不小,找我麻烦是吧?”她这一骂,身边抬轿子的小鬼更是跟着七嘴八舌的骂。那青幡下面的信众,更不多言,只是从袖子里抽出了一道花花绿绿的旗来,漠然上前,竟是瞧着一言不发,便要动手。地瓜烧虽然不知道对方道行,但也不带个怕的,同样也是一把纸钱抓在手里,作势欲📕🚪洒,当然眼睛余光却是滴溜溜转,这是在寻找胡麻的位置,看他离得远不远。“两边都给我停下,莫要吵嚷,更别动手,省得吓着了出来耕作的乡邻……”正在双方剑拔弩张,却是听见旁边一连声的吆喝,只见枯草窝里,却是有一抬轿子钻了出来。抬轿子的是前后两只健壮的黄皮子,轿子上面坐的却是一个枯瘦的老太太,手里还抓着一杆烟袋,看着也不知是从哪里刚吃酒回来,抬轿子的边走边晃,她也跟着边走边晃。到了跟前,磕磕烟袋窝子,道:“你们平时在旁边转来转去,咱不管,怎么今天这么狂妄了起来,大早上的就要动手伤人了?”“你仔细着,七姑奶奶平时让着你,但惹我生了气,这鞋底子你扛不住!”“……”那青幡下的人,见这老太太来了,便自冷笑了一声,知道她的身份不好惹,但也不愿在她面前说软话,慢慢将旗收回了袖子里,冷哼一声,带人去了。就连地瓜烧也觉得诧异,嘴里嘀咕了一声,向这老太太看了过来。“噫,这小娘子俊俏……”七姑奶奶坐着轿子,来到了地瓜烧身前,打量了她一下,眼睛里还带了些醉意,压低声音道:“刚刚那群人,傲慢得很,天天的过来找茬,还趁了天黑丈量田地呢……”“七姑奶奶我也是与你们红灯会熟,才过来劝你这小娘子一句,人家兵强马壮的,你们红灯会里的大人物都躲着,你可别招惹啊!”“……”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穿过了官道,又钻进另外一边的枯草丛里去了。倒只剩了地瓜烧在原地发愣:“这才几天时间啊,怎么我们红灯会的人都狂不起来了?”“若在这都不能横着走,那我进红灯会干嘛的?”“……”边琢磨,边要去找胡麻商量,却抬眼一瞅,前方路上干干净净,胡麻也已不见了踪影。“看样子这次果真是来者不善啊……”却说胡麻,也是见了那打着青莲幡子的人如此傲慢,张狂,便意识到如今这明州地界出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本来还考虑要不要进庄子里去,看看李娃子他们如何,如今便也直接省了事,直接转身去了老阴山的方向,进山之后,便直接烧起了三柱香来。“恭请山君降临……”“……”一句话尚未说完,倒是见得,这山里起了一阵子香风,自己便觉身体飘了起来。他识得这风,便不抵抗,任由这风卷了自己过去,却是身子摇晃,天旋地转,头脑也一阵迷糊,却是很快,便闻到了一阵酒肉香气扑鼻而来,耳中听得有人欢喜谈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村子里面,身前是三五张木桌,有人正在桌上推杯换盏,自己却是坐在了一方香案的旁边。再回头看,就见山君端端正正,坐在了香案后面,身前还摆了三杯素酒。“又吃席面呢?”胡麻左右看了看,见这场席面,似乎是小孩的满月酒,有对农家夫妻,正抱了小孩给吃酒的人看,给山君这案上供奉的祭品里,也有三颗红鸡蛋。当然,他们只是礼敬,并不知道山君真在这里,案后坐着,也不知道已经多了一个胡麻在这。可胡麻瞧着却是好奇了,他知道山君爱热闹,哪里上供,就会往哪里去,但是…………小孩的满月酒也吃啊?“人家特意摆案供了我,我又无事,不过来享用又怎地?”山君猜到了胡麻所想,淡淡回答,说话间,眼神瞟了他一眼,倒也是慢慢的点了头:“这次的本事,长进不小,总算有了点十姓子弟的风范!”“啊?”胡麻一听,都觉得诧异了。什么叫有了一点子风范?这次的自己,短短月余,便已入府,连推两扇府门,修成大威天公将军印,锻成罚官凶刀,突破三柱道行…………这何止是有一点子长进,根本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去血食矿之前的自己可谓判若两人,您老人家说我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怎么表现的这么淡定?“胡家气运都在伱身上,有了这份长进,不只是应该的?”山君则是享用着这山里人间的素酒供奉,淡淡的瞟了胡麻一眼,道:“相反的,若是连这点子长进都没有,这趟叫你回来,反而该我替你担忧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扛得住呢!”“是了。”听见山君这么说,胡麻也正色了起来。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被那幡子所扰,又联想到了山下见到的怪人,神色凝重:“前辈叫我回来,说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你指的是……”“……”“当然是胡家人。”山君淡淡开口:“他们跟着真理教的人来到了明州府城,不消说,自是为了找你来的,你这几天里,也感觉到一些不舒服了吧?”“是。”胡麻低声回答,但面上难色,却也掩不住:“胡家,怎么还有人?不是已经死的只剩了我一个?”这是他当初从孟家二公子口中听到了消息之后,便一直好奇的事情。山君道:“十姓皆是大姓,自太岁降世之时起,便得了天下气运,繁衍子孙,族人颇众,一族祖祠,便比得上其他州县火塘之和,这等浩瀚庞大之族,又怎么可能只剩🎷🕯了你一个人?”听得这话,胡麻都已经心里古怪纷呈。这样的问题,他之前也想过,十姓人家,何等的体面富贵。那通阴孟家,连一个五服外的子弟,到了明州府城,都可以颐指气使,好不威风,怎么偏就胡家,有这等本事,还是走鬼人的祖宗,却落得只剩了自己这独苗?但又一直以来,遇着的人,都告诉自己,镇岁胡家只剩了自己一个…………这里里外外,怎么论的?“但是……”却也在他满心疑惑之时,山君轻叹了一声,道:“镇岁胡家,也确实只剩了你一个。”“其他人姓的胡,跟你姓的胡,已经不是一个胡了。”“哪怕,他们在血脉关系上,与你并不远,甚至可列为堂兄姐妹。”“……”胡麻一时惊着:“为何?”“分家另过了。”山君转头看了胡麻一眼,慢慢的说道:“而且是彻底的分家,连供祖宗,都分开供的。”“所以,只有你们家才是镇岁胡家,镇岁胡家,又只剩了你一个。”“……”“分家?”胡麻听着这话,心里却顿时更为离奇。乡间寨里,分家之事极为普遍,一家有几个劳力,大了成家,便要分开另过,亲兄弟明算账,便是这么来的。但这种分家,往往是小门小户最为普遍,很多大户人家,便是成人了,也只住在不同院子,但还要一起孝敬着老人,更何况,都是一个祖宗,祭祀自然要在一起。如今,胡家居然分家分的这么彻底,连供祖宗的事都分开了?更离奇的是,镇岁胡家,才是十姓之人,乃是最大的一支,怎么反而分出来了?见过分家的,没见过把族里的顶梁柱这一支给分出来的……“他们当初不肯担那个责任,也就没有在镇祟府前领那个旨,所以,理论上讲,他们都已经不属于镇岁胡家这一脉了……”山君也明白他心里的疑惑,低叹道:“但又确确实实,与你一样,都是青元胡家出来的人……”(本章完)